我和他结婚后的第四个年头，他的白月光回来了。
与此同时我查出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并且得了血癌。
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我依旧扮演着那个好妻子。
直到我突然失踪去世的时候，我的丈夫在我的遗物里面看到了我的U盘。
那一刻他奔溃了。
1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冰冷的风夹着雪花刮在我脸上，我迟钝的打了个哆嗦。
看着手里被我拧得皱巴巴的诊断单，我第一时间给陆言打电话。
陆言和我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很温柔，“悦悦，我在开会，有什么事情等我忙完了再说好吗？”
我的耳朵向来灵敏，我甚至能在呼啸的风雪中感受到我老公冲那个女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想说我们终于有宝宝了……
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鼻子开始泛酸。
“好……”
“我今晚可能会很晚回家，我给你定个你最喜欢吃的饺子，你晚上早些睡不用等我。”
“好……”
电话里头传来了忙线的声音，眼泪却早已爬上双颊。
我知道他的白月光回来了。
2
我认识陆言十年了，也喜欢了他十年。
大学那会儿他喜欢刘莹莹喜欢得紧。
刘莹莹是小资家庭的子女，毕业后刘家打算送她去国外留学。
面对陆言的深情，刘莹莹不耐烦地将我拉到一旁，“杨悦悦你不是一直都喜欢陆言吗？现在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你，我希望你能好好把握！”
我从来都不知道爱这个东西原来也是可以让的。
刘莹莹为了自己的发展，在陆言生日那天和他提了分手。
大学毕业后陆言家里催得紧，那会儿我也单身。
我鼓起勇气向他表白，两个人思虑再三最后直接把结婚证领了。
今年是结婚的第四个年头。
我以为美好的日子会一直延续到我们白发苍苍。
老天爷还是给了我致命的一击，就在今天我检查出怀孕且血癌晚期！
而他的白月光刘莹莹也在同一天回来了。
他匆忙挂掉我电话的时候，正在机场接他心心念念的人。
3
我顶着风雪回到家，外卖也刚好到了。
看着热乎乎的饺子盒，我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不知道明年的这个时候，和陆言一起吃饺子的人会是谁。
陆言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提过她，那会儿的他眼里是有星星的。
我天真的以为日久会生情，我的爱一定会捂热那颗冰冷的心。
直到今天我发现我错的有些离谱，人生的出场顺序真的太重要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开门的声音吵醒的。
“怎么不去房间里面睡？”
陆言看到我大半夜躺在摇椅上心疼的揉了揉我的头发，“我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困了就自己先睡。”
他看到饭桌上的饺子眉头微蹙，“饺子不和胃口吗？”
“要不要吃面，我给你煮一碗。”
没等我开口，他已经系上围裙往厨房走去。
这一幕放在以前，我会悄悄的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精壮的腰身，会在他背后娇嗔的夸赞：“会做饭的男人真帅。”
而如今，他这一举动我只觉得他是因为亏欠想弥补我。
他的厨艺还是那么好，给我煮面条的时候总会多加一个我喜欢吃的荷包蛋。
“有点烫，慢点吃。”
我味同嚼蜡，勉强吃了半碗。
4
翌日，我像往常一样早起为他做早餐，我强忍着身体深处带来的疼痛。
感觉就像骨头里面长满了倒刺，一根根地扎进血肉里面，那种撕扯感疼得我头皮发麻。
“悦悦你最近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陆言揉了揉的的脑袋，我很喜欢这个动作有种被宠溺的感觉。
“最近胃口不好，吃得比较少。”
我将熬好的排骨干贝粥放进保温杯里让他带去公司喝。
“我都说了，请个阿姨回来，你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他站在落地镜子面前整理自己的西装，他好久没有这么隆重的打扮了。
“你胃不好，别人家煮的饭我不放心。”
“再说了你是我老公……”
说这话的时候我一时间恍了神，这些事情好像早已成了我生活中的习惯。
我看着他的背影淡淡的笑着，转身又帮他整理好领带。
他出门的时候，如往常一样会给我一个拥抱，再笑着说：“悦悦，我去上班了。”
“好的，路上小心。”
一切照旧，好像从未发生过改变。
5
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医院一趟，你的病情不能再拖了，必须流产。”
我的主治医生是我的高中同学徐杰。
他是个学术水平非常卓然的年轻医生，在癌症这方面深有研究。
“我再想想。”我简单的回了个短信。
我摸着还算平躺的小腹，里面有个小生命正在我的身体里面悄悄地发芽。
我努力的把一碗粥吃完，就算我只剩一天的时间，我也要用心的去滋养他。
胃部传来的不适，我最终还是把粥全部都吐了出来。
我随便收拾了下，给陆言做了午饭打算送到他公司。
还没到办公室，透过玻璃窗我就看到刘莹莹坐在沙发上捧着那个熟悉的保温杯。
五六年不见了她还是老样子，一头乌黑的直发，脸上永远挂着甜美的笑容。
我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去。
“悦悦姐你来了，我正和陆总说着要去看看你呢。”
陆言看我的眼神明显有些慌乱，“来了也不说一声我让司机去接你。”
他起身牵住我的手，让我坐在他旁边。
我一如既往的在人前扮演者贤妻的模样。
我朝着他们温和的笑着，“粥还合胃口吗？”
“悦悦姐，你的手艺真好，这粥是你做的吗？太好吃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刚才陆总也吃了，我们两个一起分着的。”
刘莹莹放下保温杯笑得人畜无害。
我看了一眼陆言，温声道：“你们喜欢喝就好。”
就在这一刻我我心里的不甘油然而生，我突然有了报复的心理。
6
医院。
医院长长的走廊上，原来我也是害怕孤单的。
以前我以为有了陆言我便有了全世界，现在才发现我已经被全世界抛弃了。
“帮我再开些药吧，药量尽量不要影响到孩子。”
“我自己疼一点没关系，我撑得住。但他还小。”
徐杰停下手中的笔，将开到一半的处方撕了扔进垃圾桶。
“在孩子和身体之间你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你的情况根本不适合怀孕，孕激素会滋养你体内的癌细胞，会加速你的死亡。”
良久的沉默之后，我慢慢的收拾好情绪才开口轻笑：“其实我挺怕孤单的，很怕我一个人撑不过来，我很庆幸在我所剩不多的日子里，有他陪我走完最后一段。”
徐杰无奈的摇了摇头，笔走蛇龙的开了张处方，带着医生不该有的情绪把那处方扔到了我面前。
“你是我的病人我可以陪着你全程治疗，你不会孤单的。”
“我还是希望你能过接受我的建议，我会尽量的为你多争取一些时间。”
我的笑多了几分真心，依旧是那句话，“谢谢，我再想想。”
7
晚上回来的时候陆言带了一双对戒。
璀璨晶莹透亮，在日光灯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很贵重，也很漂亮，但我一点都不喜欢。
“你的戒指呢？”
其实我早就发现陆言将我当年送给他的对戒弄丢了。
只是我一直未提及，他似乎也快忘了。
他下意识的低头，眼神有些闪躲，“最近比较忙，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丢了？”
“傻瓜，我怎么可能把你亲自送的戒指弄丢了。”
他将新买的戒指戴在我的另一只手上，在我额前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悦悦这阵子你辛苦了，等我忙完了就带你去度假好不好。”
陆言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了，他那独有的冷木香气味瞬间袭来。
不知道是我孕期的反应还是因为癌症带来的不适，我的胃里一阵翻涌。
陆言将他的头埋在我的脖颈处，从肩胛骨的位置一路往下亲吻。
“陆言我累了，我不想做。”
我直接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我向来温顺，予取予求，面对我的拒绝他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轻轻地将我搂进怀里安抚着。
就这样，直到背后传来匀称的呼吸声，我才慢慢的睁开眼睛。
头上的青筋在有节奏的抽搐着，频繁的失眠令我对黑夜产生了恐惧。
可这种恐惧又能有多久。
我好像真的快要死了。
8
翌日，起了个大早。
突然想起我已经很久没有去看妈妈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我依稀还记得那会儿他们都不想要我的场景。
爸爸在外有了小三，妈妈又重新嫁人了。
而我就像个皮球一样被丢在了奶奶家。
我的运气似乎从小就不好。
高中那会儿，我被校外的小混混围住的那一天，我的书包里面其实藏了一把水果刀的。
就在我打算玉石俱焚的时候，陆言刚好经过。
是他给我解了围，从此之后我的高中生活似乎没有那么的糟糕。
我开始偷偷的把陆言埋在了心里。
他就像我在黑暗中看到的一束光，让我有了活下去的意义。
“怎么瘦成这样了，陆言对你不好吗？”
我终于在妈妈的眼底看到了对我的一丝心疼。
“挺好的。”
“女孩子嘛瘦一点穿衣服好看。”
我将自己的银行卡连带密码偷偷的夹在她的书柜里。
又寒暄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如今的她有了自己的新家庭，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我也不愿意去叨唠她。
只是现在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见她几次面。
总归是见一次少一次，索性也就厚着脸皮多多叨唠了。
9
回到小区的时候，我远远的看见陆言的车子停在路边。
他们两个肩并肩的靠在车子旁，不知道在聊什么，我从我老公脸上看到了久未的笑容。
眼尖的刘莹莹已经冲我招手了，“悦悦姐，好巧啊。”
刘莹莹故意和陆言拉开了一点距离，脚上的恨天高没站稳崴了一下。
陆言快速的扶住她，落在她腰间的手又迅速的收回。
她身上的衣服很熟悉，就连领口的咖啡渍都是一模一样。
我看向陆言的时候，发现他的眼底藏着一抹慌乱。
“悦悦，刚才莹莹在路边被车溅了一身水，我带她回家换了一身衣服。”
“我以为你在家里的……”
陆言一边低头拨弄手机，一副心虚的样子。
“悦悦姐，你应该不会介意我穿了你的衣服吧？”
刘莹莹俏皮的对着我眨了眨眼，挑衅意味不言而喻。
我淡笑着，“没事，别着凉了就行。”
“悦悦，我先把莹莹送回家，晚上我早点回家陪你。”
我站在原地看着汽车离去的背影，苦涩一笑。
10
我蜷缩在落地窗的摇椅上，整个身体都在不停的颤栗，体内如有千万只蚂蚁疯狂的啃嗜着我的血肉。
我想起来拿止痛药，发现被药我放在厨房高处的储物柜里。
最终我还是疼晕在摇椅上，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日落黄昏。
我将身上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换下，打算出门将自己的一头长发剪掉。
找来一件厚重的羽绒服披上，去年穿这件衣服的时候还有些挤，如今好像可以装得下两个我。
我带着耳机小心的走在雪地里，低声哼唱着陆言当年最喜欢的歌曲，“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公交站牌下面有个会动的牛奶箱子，我好奇的靠近发现里面有着一对可爱的橘猫，被冻得瑟瑟发抖。
它们看到我的时候就开始使劲的喵喵叫。
看着毛软软的小橘猫，我犹豫了。
陆言说过他最讨厌这种毛软软的小动物。
在和陆言交往之前我养过一只小团子，就因为他不喜欢小动物，我狠心的把小团子送给邻居家的阿婆。
在回家的路上，羽绒服里面的两只小东西暖暖的依偎在我的怀里。
我顺路给两个小家伙买了猫粮。
并给它们各取了名字：小橙子和小橘子。
两个小家伙亲昵的在我脚边各种撒娇，我走到哪里它们就跟到哪里。
这个家突然显得不那么的冷清。
剪头发的事还是耽搁了，我拿了把剪刀将自己一头长发剪到齐肩，我左右瞧着手艺也不比发廊里面的托尼差。
真好，又给自己省钱了。
11
客厅的灯被突然的打开，陆言一脸黑线的站在客厅里面，“杨悦悦！”
我猛地醒过来，一脸疑惑的看着愠怒的男人，“怎么了？”
“是谁让你把它们带进家里的？”
“你不知道我最讨厌这些小东西吗？”
陆言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将外套往沙发上一丢，就这样站在原地等着我做出反应。
“陆言，我想养它们，我保证不让它们乱跑的。”
“我已经把二楼的杂物间收拾出来给它们住，以后只要你回来我不会让它们出现在你面前。”
看着梨花带雨，并且有些憔悴的我，陆言终究还是心软了。
这些年来，他对我很好，也很宠我。
只要我坚持，他就不会不答应。
“随你吧。”
他进了卧室，拿着换洗的衣服出来。
冲完澡，陆言直接将我打横抱进了卧室。
“悦悦这周末有个商业宴会，你陪我一起去？”
因为身体的不适，我直接拒绝了，“我不想去。”
陆言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
我依偎在他怀里，抬眼看着他淡淡的眸子，“陆言你说过得话还算数吗？”
“嗯？”
“结婚那天你说过，我是你的妻子，你会一辈子待我好的。”
陆言习惯性的揉了揉我的脑袋，眼神无辜又冷漠，“你说呢？”
“会吗？”
陆言深吸了一口气，缓了会，语气有些冷，“会的。”
灯应声关上。
我乖顺的躺在他怀里，任他的吻落满我全身。
“晚安，悦悦。”
待背后的人熟睡我才起身坐在客厅的摇椅上，看着窗外的月光落满大地。
喉咙的咸腥味充斥整个口腔，我连忙抽了几张纸捂住口鼻，纸上鲜红的血分外夺目。
我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吐血，只知道已经越来越频繁了。
小橙子和小橘子比白天叫得更加的大声。
它们用头一直拱着我的脚背，我知道它们在关心我。
如果这世上还仅存温暖，或许就是它们。
12
周末，我还是来了。
宴会上觥筹交错，高端大气的水晶灯闪着耀眼的光芒。
我穿着厚厚的棉衣站在最角落的位置，显得格格不入，惹来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人群中陆言穿着一套剪裁得体的燕尾服，刘莹莹穿着条暖白色的抹胸长裙。
他的领带和刘莹莹胸前的胸花是同一色系，看起来很是般配。
我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然而亲眼看到的时候，心还是会猛烈的抽搐般的疼痛。
我愣在原地，看着陆言挽着刘莹莹的手穿梭在各个商业大佬中。
他向刘莹莹介绍的人，大都是我当初为了帮他拓张人脉，拼了命的喝酒才结交到的。
因为生病，我瘦的皮包骨，但宴会上还是有几个人一眼就认出我。
有人拍了拍陆言的肩膀，朝我这边指了指。
隔着攒动的人群，我们就这样远远的四目相望。
陆言正要往我这边走得时候被刘莹莹拉到了另一个人跟前。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冲陆言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随后转身离去。
13
回到家里，我站在客厅里面回想着他们手挽着手谈笑风生的样子。
我的心脏就像被藤蔓紧紧的包裹着，慢慢的越收越紧，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开。
我终于控制不住了。
我疯狂的将家里能砸的东西尽数的摔向地面，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书架上的书被我疯狂的撕扯着，风风扬扬的撒了一地。
我跌坐在地上，望着一片狼藉的客厅，就像我那残破不堪的生活。
小橙子和小橘子从二楼冲了下来，扑在我怀里用那小小的身子使劲的蹭我。
我木然的将它们抱进怀里，眼泪突然滑落。
陆言回家的时候，我已经把客厅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我依旧躺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假寐。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摇椅前，将脑袋靠在我怀中，“悦悦，是我不好。”
我摸着他的脑袋，笑着说：“没事的，莹莹刚回来正是需要人脉的时候，我们都是同学，帮这个忙也是理应的。”
陆言抬头一脸错愕的看着我，他以为我会闹，可惜我没有。
“悦悦……我……”
我如同往常一样看着他温和的笑着：“没事的，我不介意。”
一阵冗长的安静过后，陆言突然紧紧抱住了我。
“悦悦，有你真好。”
他的语气有些娇嗔，我恍惚间以为我们真的亲密无间。
“悦悦，我是爱你的。”
月光下，我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冷木香混着玫瑰香的味道萦绕在我鼻尖，我突然恶心的想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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